大街上一片死寂,只留下太阳在无情的炙烤着大地;办公室的风扇在头顶拼命的旋转,不停的发出呼-啦-呼-啦的声音,听得人愈发的燥热。索性关掉风扇,听凭唯心主义“心静自然凉”。
眼看一个小时已经过去,原告还没有来,忍不住又拨打了电话过去,电话那头一口一个“马上到”,当然,我知道,大部分中国人嘴里的“马上到”并不可信,所以千万不能太当真。
一小时40分钟后,原告带着一个小女孩终于出现在我的办公室,原告是名女性,今年刚三十出头,在西安某家超市工作,之前已经看过她的诉状,又是一个声称因“婚前缺乏了解,感情基础薄弱、双方性格不合”而要求离婚的。
刚一进办公室,原告便着急解释她迟来的原因——孩子不听话,耽误了她的时间。我照例拿出笔和纸,详细记录了她的身份信息之后,便开始例行询问,从事法院工作3年之久,我特别佩服前来法院离婚的当事人,他们的记忆力简直是出奇的深刻,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,从他们认识彼此那一刻直至走进法院的一刻,共同生活期间发生的种种不愉快、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都能一一回忆起来,包括当时的场景和彼此说过的每一句话。我大胆设想,若离婚案件的证据形式允许情景再现,他们演技绝对赶超各种影帝影后。
就感情不合的事实,我已经记录了一页纸了,看原告说话的架势,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在她给我诉说的期间,小女孩在办公室里跑进跑出,她时不时的还要吓唬孩子别乱跑,最后为了使孩子不再打断她的诉说,她直接把孩子抱在怀里。询问终于结束了,就当她在笔录纸上签字时,小女孩伸出双手搭在办公桌上,伸着头超原告签字的方向张望,忽然,她扯着妈妈的衣服问道:“妈妈 ,妈妈,离婚要穿婚纱吗?我也想穿。”就在那一刻,我仔细打量了小女孩,她的个头比办公桌高出一点点,头上别着两个苹果造型的小卡子,衬托的她的脸蛋更加的可爱,一身碎花小短裙愈加将小女孩的可爱展现的淋漓尽致。小女孩刚满3岁,还没有上学。
我看着这位已经当了妈妈的原告,正准备听她如何回答女儿的问题。只见原告签完字后,回头拉了小女孩一把,让小女孩别乱说话,便一手拿着传票,一手拉着小女孩走出办公室。
后来直至结案,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,我不知道这位妈妈后来是否回答了女儿的问题,如果回答了,她是如何回答的,这个疑问一直在我心里,当时小女孩问的那个问题我也始终没有忘记。
这使我想起了前一段时间阅读周国平撰写的《妞妞》,一个新生命的到来给一个家庭带来的无尽的幸福与期待,尽管妞妞在出生之后不久便被诊断出患有眼癌,在她短短的有生之日用小小的身体承受了成年人也不敢想象的痛苦,可是那些痛苦是永远遮盖不住她带给父母的快乐。我的文章中提及的小女孩也是如此,她是父母爱情的结晶,她的到来是整个家庭的期待,然而现在,她曾经生活的父宠母爱的家庭已经不存在了,她还太小了,不知道离婚是什么,但是,她一定会在某天感受到。或许有一天躺在床上,她会问他的爸爸,为什么妈妈不见了?或许有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,牵着爸爸的手,她会问,为什么妈妈从来不接她?或许某一天她突然长大了,明白了,她会抱怨,为什么给了她生命,却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?
离婚似乎成为一个趋势。自从彬县法院成立家事审判合议庭以来,我们致力于家事纠纷案件的多元化调解和处理,争取挽回每一段走向破裂的婚姻,不再让离婚成为夫妻之间发生纠纷的唯一解决方式,不让离婚成为当下快节奏生活的一种导向,更不能使每一个孩子从小就生活在分裂的家庭。